“最严艺术品出境禁令”之下 业界呼吁更应取消“回流”艺术品入境关税

2023年5月26日，国家文物局公布《关于颁布1911年后已故书画等8类作品限制出境名家名单的通知》（以下简称：《名单》），规定包括于右任、丰子恺、齐白石、张大千等41位1911年后已故书画类名家的作品“一律不准出境”。

该《名单》相比较于国家文物局在2001年颁布的《一九四九年后已故著名书画家作品限制出境的鉴定标准》《一七九五年至一九四九年间著名书画家作品限制出境的鉴定标准》，以及2013年颁布的《1949年后已故著名书画家作品限制出境鉴定标准（第二批）》，被禁止出境的书画类名家及其他艺术家名单大幅度增加，因而也被业界称为“最严艺术品出境禁令”。

2023年5月至6月，数位接受经济观察网记者采访的中国内地书画收藏界名家以及大型拍卖公司负责人，对国家文物局的上述举措，褒贬不一。不过这些受访者都提到，近年来，中国书画名家们的优秀作品，大趋势是从海外向中国内地“回流”，出境的反而很少；同时，他们也都建议，应该进一步降低乃至取消这些艺术品入境时的关税，此举能鼓励更多的优秀作品“回流”中国内地，更好地实现文物保护的目的。

国家文物局在2023年5月公布的《名单》，将1911年后已故艺术家分为8类：书画类作品名家、陶瓷类作品名家、雕塑类作品名家、扇子类作品名家、织绣类作品名家、玺印类作品名家、烟壶类作品名家、漆器类作品名家。

其中在公众最为熟悉的书画类作品名家里，有41人的作品“一律不准出境”，这些是：

于照（非闇）、于右任、丰子恺、王式廓、石鲁、刘奎龄、刘海粟、齐璜（白石）、关山月、严复（几道）、李可染、李叔同（弘一）、吴作人、吴俊卿（昌硕）、吴冠中、吴湖帆、何香凝、沈尹默、张爰（大千）、陆俨少、陈云彰（少梅）、陈师曾（衡恪）、陈逸飞、林风眠、林散之、赵朴初、钱松喦、徐悲鸿、高崙（剑父）、高嵡（奇峰）、郭沫若、黄质（宾虹）、黄胄、梁启超（任公）、董希文、蒋兆和、傅抱石、谢稚柳、溥儒（心畬）、颜文樑、 潘天寿。

另有丁佛言（松游）、马一浮、王雪涛等158人的“代表作不准出境”。

而在2001年，国家文物局颁布的《一九四九年后已故著名书画家作品限制出境的鉴定标准》，只规定10人的作品“一律不准出境”。

这10人分别是：王式廓、何香凝、李可染、林风眠、徐悲鸿、高崙（剑父）、黄质（宾虹）、董希文、傅抱石、潘天寿。

另有23人的作品“原则上不准出境者”，这包括：于右任、于照（非闇）、丰子恺、石鲁、齐璜（白石）、刘奎龄、刘海粟、张爰（大千）、沈尹默、吴作人、吴湖帆、陈云彰（少梅）、陆俨少、林散之、赵朴初、高嵡（奇峰）、钱松嵒、郭沫若、黄胄、蒋兆和、谢稚柳、溥儒（心畲）、颜文樑。

包括马叙伦、马一浮、王雪涛等在内的107人，则是“精品不准出境”。

2013年颁布的《1949年后已故著名书画家作品限制出境鉴定标准（第二批）》，“追加”了吴冠中的作品“一律不准出境”；关山月、陈逸飞的作品，“原则上不准出境”，启功、黄苗子等21人的“代表作不准出境”。

业界呼吁 更应降低艺术品回流的关税

相比2001年和2013年的名录，2023年5月国家文物局公布的《名单》大幅度增加了“一律不准出境”者的艺术家名单，因而也被业界称为“最严艺术品出境禁令”。

但是对于这一举措，业界褒贬不一。

2023年6月，知名收藏家、艺术评论家费卫东告诉经济观察网记者，如果对传统艺术品的现状能够更多一些了解的话，就会知道在最近的二十年里，由于中国大陆艺术品市场的崛起，上述中国名家们的作品是从海外源源不断地回流，早已失去了携带出境的必要。

一位山东的收藏家则对记者表示，限制艺术品的出境，实际上也会限制艺术品的交流，以及广义上的中外文化交流，这并不利于中国名家们的作品更好地被国际艺术界所了解、认识，进而也会影响中国传统艺术品在国内和国外市场上的“定价”。

中国嘉德国际拍卖有限公司（下称：嘉德拍卖）的一位书画部门负责人也认可，近二十年来的市场趋势，的确是中国书画名家们的精品在回流中国内地；而出境的，很少听闻，“《名单》虽然是新出的，但是这个《名单》上的艺术家作品，这些年来其实都没有人会带出境。”

这位负责人也谈到，在欧美国家，也有限制本国艺术名家作品，或者曾长时间留在本国境内的其他国家艺术精品出境的措施。

比如英国的法律规定，任何超过50年历史且具有重要价值的文物、艺术品出口，都需要向一个专门的审查委员会申请许可证。审查委员会由8名永久成员组成，他们决定一件文物能否出口。但即使被委员会认为属于英国“国宝”，他们也只是向英国文化、媒体与体育部建议颁发2个月至6个月，或最长为一年的临时“出口禁令”。

被颁发临时“出口禁令”的文物，将给予英国本国博物馆或个人优先购买权，如果在有效期内没有本国买家购买，或出价没有达到审查委员会建议的价格，该文物最终还是会被允许出口海外。

嘉德拍卖的上述负责人还向经济观察网记者表示，对于中国艺术品的名家名作保护，更应该做的是降低或者取消艺术品“回流”入境时的关税，“这个问题或建议，我们几乎每年都会提，之前这些艺术品入境的关税，和奢侈品差不多，后来降低了一些，到了15%左右，但这仍然很高，不利于中国好的作品‘回流’国内。”

他以2018年佳士得香港秋季拍卖中，苏东坡的《木石图》（《枯木怪石图》）举例，“当时《木石图》的成交价是4.6亿港元左右，也就是4.1亿、4.2亿人民币的样子，买家是一位中国内地的收藏家。但如果要把这张画带回中国内地，还需要缴纳6000万元人民币的税金，这多少就有些不合理了”。

费卫东对此也表示赞同。他说，“如果真的是为了加强文物保护工作，防止中国近现代珍贵文物流失，那就应该取消这类作品‘回流’时的高额进口关税，让更多的文物回归。同时，只有市场经济条件下，才是对文物最好的保护。中国大陆如果没有艺术品市场，最严厉的政策也阻挡不住文物出境。”